Rurila_被生活爆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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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激人士、业余喷子
阿黛拉的Wife,瑟琳小姐的狗

【西琳x琪亚娜】DESIRE(微琪芽注意

注意!
•作者本人迫真卡斯兰娜厨
•西琳x琪亚娜,但是没能绕过琪芽
•写作苦手,但仍执着于为女儿找回智商补全人设
•已经不想再说ooc注意了…换一个…狗屎天命还我西琳小可爱!还我琪亚娜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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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西琳来说,这个世界早已没什么值得她挂念的东西,西伯利亚的高塔已经夺走了她所拥有的一切。不仅仅是自由、家人、友情,还有为人的尊严、对生命的敬重。
       但她的女孩儿也许是个例外。

       是的,“她的”女孩儿。
       西琳不喜欢称她什么琪亚娜·卡斯兰娜,也不喜欢叫她K-423,因为二者都是谎言,所谓的“为了对抗崩坏而出生的战士”从不存在。 她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承载崩坏的降临,变成一个能处于天命主教掌控下的人工律者,最起码在西琳的理解中是这样的。这个实验品不会是实现“人工律者”的第一个尝试,但绝对是离成功最近的一个杰作。因为西琳确实在她的身体里重新拥有了意识。如果成功的话,她会成第三律者,然后天命就能借此制造第四律者、第五律者…最终连GOD也能造出来也说不定。

       可是这个实验品失败了,无法完成自己被赋予的存在意义,自然而然就被丢在了令人不快的供养皿中,变成即将报销的垃圾。
       但是西琳总是有着绝好的运气,每每在她恨不得一死了之之时,总有看似甜美的“最后转机”出现在她面前,引诱欺骗蛊惑她,让她继续苟活在这个早已崩坏的世界。
       齐格飞·卡斯兰娜在这个实验体即将报销之际救出了她。
       于是西琳又一次活下来了。在她的女孩儿的身躯里,经历漫长黑暗的沉眠之后再度睁开眼。

       可能天命也没想到西琳之后会面临这样的窘况吧——这个本来毫无意义的躯壳“活”过来了。
       睡梦之间,立于名副其实的虚空中,意识恍惚仿佛刚自混沌诞生。然后突然的,有只手出现在她身后,揪住了她略显单薄的衣角。如此一个细微的轻触,将第二律者彻底的在这个意识空间唤醒。
       “你是…谁?”
       西琳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从此便是一眼万年。白发蓝眼的小不点,穿着惨白的实验服,抱着已经破旧的小熊玩偶,手臂上满是瘆人的细密针孔,懵懂的双眼清晰地印出西琳的面容——那个瞬间,西琳以为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倒影。
       该是刚刚清醒脑子还不清楚吧,慌乱之下西琳直接逃进了更深层的意识,将那个刚刚诞生的女孩丢在了漆黑一片的原地。于是日后的空之律者每每回想此刻便是一阵挖心掏肺的懊悔。
       她自此以后再没能如此轻易地获得女孩儿的主动亲近。

       等依靠沉睡勉强渡过崩坏能匮乏的前几年,她再次睁开眼,却愤怒地发现为她而生的女孩儿已经对她毫无印象。接受了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不说,甚至因她对齐格飞·卡斯兰娜展现的敌意而强烈地排斥厌恶起她的存在。
      【喂喂……你没开玩笑吧。】西琳与那双澄澈坚定的眼对视,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怒火在冷嘲热讽后熊熊燃起,【我才是你该偏护的人啊!】
——明明你是因我而生。
——但你却弃我而去,走向我不曾拥有的美好生活。
       那个时候,西琳是恨着她的女孩儿的。该死的白发蓝眼小不点长大变成了和她截然不同的个体。也越发像她曾在高塔遇到的那个天命女武神。她们都对她的绝望一无所知,却能断然决绝地践踏着她最后的反抗、最后的尊严。
      【所以…你是决定与我为敌了么?】目视右眼已经开始异变、连泪水都无法继续溢出的女孩儿,发出这样的质问或者说诘责之后,冷静下来的西琳冷哼一声重回睡梦的怀抱。临走前还是削了齐格飞·卡斯兰娜一条手臂以示不满。
       在丑恶的人间地狱活得久了,她也会耍些小把戏。如果这个男人能因此开始忌惮女孩儿的内在,也许她还能收获一个绝无仅有的“朋友”。这个朋友将会陪她渡过余下全部枯燥空虚的复仇生活,却不会轻而易举地先她一步迎接死亡,就像她那些过于赢弱而不得不早早躺进坟墓、不,只是土坑的幼时伙伴。

       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了银装素裹夜幕降临的冷峻大地,还以为自己又可悲地失败了。但很快她发现,她好像难得的赢了命运一把。
       如今她的女孩儿只身一人,正狼狈地在西伯利亚丛林中躲躲藏藏。衣着上沾着干燥的雪粒,极寒下压抑着呼吸,脸颊通红,毛毛糙糙的白发和雪色混为一体。
       西琳没法现身打扰她,只好借着外界稀薄的崩坏能探测起周边的情况,她“看”到有几支普通的武装小队在四下搜查,那些枪支是内乱过后的地区常会配备的低端货。初次通过地洞逃离实验室的时候西琳曾遇到过。这些人是自发组织起来从崩坏中守护城镇的战士,但如果因此便对他们产生敬意而放下戒心的话,就会像曾经的西琳一样被轻松打包送还给天命。
       对于她那半大的小不点来说确实是远超能力处理范围的强敌。西琳如是想着,决定现身帮她渡过这次难关再好好详谈一番。
       可惜天不遂人愿。
       白发蓝眼的小不点深吸一口寒气,毛躁地把脸上融化的雪花狠狠擦掉,露出了个咬牙切齿的狠笑。然后在西琳的注视下,从大衣腰带上取下一个看起来像是对讲机一样的东西,将上面的按钮重重按下。
       埋伏在雪下的引信接收到了指令信号。寂静的西伯利亚丛林猎场瞬间被不和谐的爆炸声震醒了,橙红的火光映在刺眼的皑皑雪地上将半边天空照亮。小不点…哦,借着光西琳发现她现在已经是大不点了,大不点撒开腿就往武装小队来时的方向的冲了过去,森林中树木摇曳的倒影此时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西琳先一步看向远方,看到了还没熄火的越野车,也看到了相反方向正迅速前来的女武神部队……

       西琳稍感惭愧地缩回到琪亚娜的身后,自觉地像个守护天使一样保持沉默。
       就在这个夜晚,她看着她的白发蓝眼大不点在林间驱车狂冲了半夜、又拔腿狂奔了半夜。终于在天际微亮之时,在一条崎岖公路旁扒上了一辆乘满战争难民的卡车。
       西琳才知道她们正身处国境线附近,而琪亚娜刚独自完成了一项最伟大的偷渡事业。
       上车后,琪亚娜安静地在难民中坐下,旁人慑于她身上的寒气自觉为她留出了空地。然后西琳看见琪亚娜掏出藏在大衣内侧的干粮,狠狠地大口嚼咽下去,混着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一起吞咽入腹……她的双眼明亮得像是在燃烧。

       从那以后,西琳尽力收敛吸收游离崩坏能的本能,蜷缩在琪亚娜的意识深处,做个守礼的观众那样安分旁观琪亚娜·卡斯兰娜的人生。西琳不想再缺席任何一场有关求生的战争,哪怕这让她可能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琪亚娜混在难民间拿到了少许国际援助,凭着一张毫无分量的难民证明开始了在异国举步维艰的生活。
       她还没成年,语言也不通,找不到工作只好去撞运气打打零工。但愿意接纳她的多半是小餐厅小作坊,欺她年幼克扣她薪酬的事也是常有的。 后来有人盯上了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欲行不轨,被琪亚娜打了个半死,让她又在一座城市里失去了谋生的机会。
       这一天琪亚娜去码头碰了碰运气,她的怪力虽被水手啧啧称奇,但没能抵过对异乡之人的质疑与排斥,无功而返。
       这一天琪亚娜去派发传单,成功拿到了点生活费,付清租金搬离了地下室,还给自己犒劳了一顿垃圾食品。
       这一天琪亚娜在找寻废楼当临时住所时误闯了黑帮交易现场,被追了几个街区,大半夜慌忙卷铺盖跑路。
       这一天琪亚娜…她十四岁了,她找人办了假证,把年龄往上改了两岁,生日没变,开开心心地去餐厅打工攒下第一笔积蓄,然后笑嘻嘻地向老板娘蹭了顿生日晚餐。
       “生日快乐。”在琪亚娜听不到的地方,西琳向她献上了第一次祝贺。

       又是一年过去,琪亚娜十五了,她终于能熟练使用这个国家复杂又拗口的语言。但琪亚娜很快发现自己遇到了新的麻烦,总有打工地方的老板劝她去学校拿个稍微看得过眼的学历。然而她没有任何一个能通过入学认证的合法身份。白发蓝眼的北欧人在学校也太过扎眼。很快的,连打工的机会都被勤工俭学的优等生捡走了。
       “去海对面的国家碰碰运气吧。”这样说着,琪亚娜吹灭了生日蛋糕上的五根蜡烛。
       西琳这时候已经不会再去思考这个人什么时候才会被生活压垮,去品尝绝望,而是下意识地为她的决定多加考虑。确定了极东的天命支部该只是些小鱼小虾的聚集地,对她们不会产生威胁,她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只要不和该死的天命、该死的女武神扯上关系,她容许这个生而高贵的第二律者的素体去做任何为了苟活于世而行的卑微之事。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琪亚娜也肯定地点了点头。放心下来的西琳终于抵不住困乏的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但是该怎么说呢?也许西琳是真的不该对这见鬼的命运报什么期望吧。
       她再一次的苏醒是被迫的无奈之举,那天,属于她的四分之一的力量突然粗暴地涌入了这个身躯里,尚且脆弱的意识直接被冲击得飘摇不定,几近溃散。在这种状态下被迫清醒,狂暴的力量压迫得她动弹不得,毫无行动的自由可言。
       陷入囹圄的熟悉感让曾被此深深迫害的第二律者癫狂了起来,她奋力反抗,欲将这些不知为何暴虐而不知服从的力量重新握在手中。
     【琪亚娜!你在做什么?!快停下】她确定琪亚娜该听到她的声音,然后停下正在进行的一切鲁莽行为的。
       但是琪亚娜没有回应。
       事与愿违。那些力量本来有安抚下来快要归于原位的趋势,但在这具身躯的另一个主人的意志下再次暴动起来,从西琳手中挣脱,令她如同被拔光了尖牙利爪的野兽般毫无反抗之力。西琳无法抑制地恐慌起来,尖声呼喊着琪亚娜的名字,强迫自己去探知外界发生的一切,却除了电闪雷鸣的天空和灰暗的一片废墟外什么也没看到。
       昏厥前的一瞬,狼狈不堪的空之律者终于等来了琪亚娜的只言片语。
      【抱歉…】久违的,西琳在这片一无所有的空间听到了琪亚娜的声音。但她完全不为此感到开心。
       你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道歉呢?
       不久之后,西琳就知道了——她的意识再也无法脱离这个身体了,因为琪亚娜有意的压制,还有那穿在她身上令西琳万分厌恶的女武神装甲“白练”。
      【琪亚娜!!!】
       凭借自我意志甘愿忍让,和不得不失去自由困于方寸之间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西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个卡斯兰娜欺骗了?她可能一早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像老练的猎人一样麻痹她的警觉,在她放下戒心后将她引入陷阱,好让更加锋利坚硬的刀刃收割掉她罪恶的生命。
       曾经有多么怜惜愧疚,现在就有多么鄙视怨恨。好久不曾体会到的绝望与悲愤此刻卷起滔天怒火,将她最后的怜悯焚烧殆尽。
       至于那个时候琪亚娜到底说了什么,西琳已经完全不想再去考虑。
      【抱歉…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你别想再伤害到任何人。】曾经她在齐格飞与西琳间选择了父亲,现在她在第二律者与第三律者间选择了雷电芽衣。

       迫于无奈,无论西琳多么想蹦出去撕碎琪亚娜都是妄想,她都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生忍住将真相直言相告好讥嘲打击她的冲动,充满恶意地去期待琪亚娜终会迎来的绝望。
要说为何如此肯定?
       啊啊!早就在身上留下血腥气息的豺狗想要融入学园去扮演过家家?别引她发笑了!她早晚会意识到,她和她一样,除了彼此之外在这世上一无所有!

       ……
       琪亚娜打心眼里感谢上苍在苦难后赐予她的一切。一座温暖的校舍,明媚的日常生活,不断相遇的朋友,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小个子姨妈…她初次品味到了亲情与友情,初次知道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的活着该是何种感觉。
       而这都是与雷电芽衣相遇后带来的新生。她从这个深陷自我否决的落魄大小姐身上看到了苦苦追寻着归处的自己的倒影,便一时兴起伸出了自己的援手。却没想到最后反而获得了价值远超于此的回报。
       琪亚娜·卡斯兰娜第一次知道原来“被需要”是这么地令人幸福充实,原来拯救他人能让人如此真实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还能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吗?
       不可能再有了。于是琪亚娜决定怀着莫大的感恩笑对往后的人生。她努力去融入周围的大家,努力像个合乎年龄的半大孩子去学习还不曾知晓的一切。
       与那段时间幸福得令她头脑发昏的生活对比,一些接踵而至的麻烦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最开始只是学习上的小问题。虽然她曾在摸爬打滚的时日里学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是关乎历史、科学理论的那些知识实在像悬挂空中的月亮高不可及。不曾打下基础的后果就是无论她怎么尝试,她都在短时间内被朋友们甩了几万里。尤其那个来自西伯利亚的三无小矮子还总是喜欢就此事嘲笑她,让她额角时不时突突直跳。
       “放弃和芽衣相处的时间进行补习”,这个选项,只不过在脑中一闪而逝就被丢进了垃圾桶。然后琪亚娜心安理得将自己的教材丢到角落去吃灰。
       说到底她不是真正的学生,不是为了学习来到这个学园的,甚至不是为了加入对抗崩坏的大部队而来。仅仅是想继续留在雷电芽衣的身边,还有对德丽莎提到的关于齐格飞·卡斯兰娜的情报耿耿于怀。
       等到了她终于能出勤实战的那天,琪亚娜其实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这段时间里,连她本人都不甚在意自己的学习生活,芽衣却开始着急上火的替她操心。然后惊动死板严肃的班长,惊动那个大胸阿姨,让所有人开始围着她指手划脚。
       ‘饶了我吧。’无数次的,琪亚娜都想对芽衣直说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但是面对芽衣对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布洛尼亚总是戳她脊梁骨似的视线,琪亚娜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打哈哈把这些话题统统搪塞过去。
       接到出击的任务命令时,琪亚娜发自真心地觉得,自己终于能向她们证明即使是她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但是等到跟随不怎么熟悉的同期女武神候补们完成简单的探查任务,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什么适合团队合作的老实份子。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她实在不能理解小猫三两只的低级崩坏兽有什么值得警惕的必要。只是两枪就能解决的事,却非要被编制队伍最大程度地拖长流程:侦查、刺探、汇报、等待指令、策划战略、出击,完了还要再写份报告……
       最后连嫌弃都懒得掩藏的琪亚娜自然也招来了队友的风言风语。
       “谁知道是哪来的关系户,咱们不用管她,反正就她那考核成绩未来能不能上战场还说不定。”“听说是学园长直接下达的要求,让她尽快攒够出勤率。但是也不能让这样的门外汉来打搅我们的任务吧。”如此如此…
       喂喂…本小姐干掉过的崩坏兽,可是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啊。心下腹诽,她嬉皮笑脸地拍住那两个女孩的肩膀,凑到跟前说:“哦哦,原来你们都知道我和学园长的关系啊!”面对她一副自豪的神情,其他人后退两步凑到一起小低声言语,这人神经病吧…
       “卡斯兰娜同学,还请你做好后卫工作,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之后尽职尽责的队长特意跑来私下与她协调。但是直到最后,也只是格格不入感越发强烈。
       等她终于艰难痛苦地补上了出勤率,可以和芽衣布洛尼亚分到了一个小队时,芽衣无视了兴高采烈的她出去庆贺一番的提议,把她带到之前那个小队的休息室,登门赔罪了。
       琪亚娜自然扭捏着不想道歉。
       然后芽衣不再劝她,只冲那些女孩子们深鞠一躬,低头谦卑的样子是琪亚娜不曾在“雷电女王”身上见过的……
       “之前一段时间,琪亚娜给你们添麻烦了,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诶…”受了A级女武神一躬的队员显然毫无预料措手不及,只得匆匆和伙伴们对视一眼后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卡斯兰娜同学也没给我们添太多麻烦。”“是啊是啊,芽衣学姐不要太认真了。”
       慌乱过后,琪亚娜还是捏着鼻子认了错,离开休息区后第一次在未做说明的情况下主动从芽衣身后离开。

        “哈……”挫败地回到宿舍的卫生间,用凉水冲了脸,觉得还不能让心情平复,干脆打开淋浴头对准自己,让发热的脑袋好好冷静下。哭是不可能再哭的,早就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再哭。
      【呵。】脑海深处传来一声冷笑。
      【闭嘴。】琪亚娜冷声奉还。
       只是过了一夜,白发蓝眼的卡斯兰娜又能嬉皮笑脸地回到同伴之间了。
       其实想一想,只要雷电芽衣还在她身边,琪亚娜·卡斯兰娜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不是么。

       后来,琪亚娜更加寸步不离地粘着芽衣,黏糊到老师同学们都没眼看,连德丽莎学园长都甘拜下风给两人调了个双人间宿舍。
       布洛尼亚看她的眼神更是难以言喻,毫无表情的脸庞上都渗出了满满的嫌弃。
       芽衣本人倒是毫不介意的样子。每天笑着帮她整理零食箱、打扫衣柜、把撒得满桌都是的子弹收入弹匣。然后问她明早想吃什么,说着“姬子少佐又喝酒了”、说着“学园长又忘了收衣服了”、说着“布洛尼亚又熬夜玩游戏了”……
       然而琪亚娜开始期许芽衣能稍微表现出来些不同的反应,而不总是一副温婉包容的模样对待她所有的无理取闹,就好像面对的只是其他任何给她添麻烦的人一样好脾气。
       后来她和芽衣并肩作战,时而挡在她的身前,时而被她单薄的身影远远缀在身后。更多的时候是看她像个圣人发放挥洒着善心,比如在月光王座时对布洛尼亚的反水毫不介怀,比如与第四律者战斗时不自觉的手下留情。而根本不知怜悯与手下留情怎么写的琪亚娜与之相比,只是被衬到了土里。
       所以…当芽衣被逆熵夺走的那天,琪亚娜想,偷窃了太多美好时间的坏小孩终于还是遭到惩罚了吧。如果她还是那个独自谋生的小鬼的话,一定不会让那些对芽衣别有用心的歹人靠近的吧。
       啊……她在瞎想什么啊,如果连相遇都不曾拥有的话,谈何保护呢?
      【喂…你在的吧?】好像黔驴技穷走投无路的困兽那样,她开始妄图向恶魔祈求挽回一切的力量。
       可惜西琳并不是那个有求必应的第三律者,也不是她那总心慈手软的崩坏人格。琪亚娜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放弃,她顾不上养伤就去请求自称她大姨妈的学园长帮忙。

       等不到什么周全的计划了,也等不到战力充沛的支援了。琪亚娜确认自己从没这么冷静过,好像血液里最后的余温也被抽走。她翻出自己私下改装的手炮,背上所有能携带上的弹药,堵坐在了学园长办公室前。
       德丽莎学园长眼里到底是怎样的恨铁不成钢她才不想管,反正从来都没有人能与她感同深受。如果没有人愿意一起与她在她疯掉前展开营救行动,那她就自己去吧。
       凭借她依仗了很多年的直觉,她深信迟一步到达的结果不会比她鲁莽冲进去送死好到哪去。最起码她冲进去送死,还能为重要的人争取到更多的营救时间也说不定。
       于是那一天,被逼无奈的学园长允许了琪亚娜与无量塔少佐趁夜潜入ME社的计划。

       最后,靠着那双沾满了不知名的红色液体的双手,琪亚娜·卡斯兰娜迎回了她的公主大人。结局看似美好,但掩盖不了ME社剩余守备人员死不瞑目、第四律者被剖出了律者核心、以及布洛尼亚·扎伊切克昏迷不醒的悲剧事实。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琪亚娜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这些事,她草草包扎了被弹药灼出的伤口,迫不及待地想要向雷电芽衣确认些事情。

       当从病床上醒来的芽衣失魂落魄地推开宿舍门的瞬间,一只手就突然伸过来,粗鲁地拽住她的衣领,把她推到在了床上。始作俑者反手锁上门,将头深深地埋入她的肩窝,贪婪地汲取芽衣身上染了消毒药水味的气息。没过多久,她开始不满足地把手伸向芽衣的领口。
       “…琪亚…娜?”纤细的少女还未从天旋地转的眩晕中回过神,衣领的纽扣便在粗暴的拉扯中阵亡。胸口接触到寒冷的空气,她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难受得想起身把衣领理好,但立刻被缠了两圈绷带的手按回到枕边。
       芽衣一时哑然,还不知该怎么安抚发抖的琪亚娜让她别再胡闹,就感到滚烫的泪水滑落在了颈间。
        “……”抬到半空还未落在白发的手凝滞了。芽衣懵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来都在笑着的琪亚娜似乎在哭…
       思绪混乱,徘徊在舌尖的词语还未吐出,湿滑的不速之客就突然闯入她的嘴中将它们夺走。“唔……!”芽衣震惊得下意识就挣扎起来,但毫无作用,只是好像激怒了俯在她身上的失控之人。双手被紧紧压在了耳旁,同时拽疼了披散在周边的长发。不速之客在她口中翻天覆地的作乱一番后,碾疼她的皮肤一路向下游移。
       这一切的发生都超出了芽衣的理解,于她而言,她与琪亚娜的关系确实早已暧昧不清,但还远远不到可以交付彼此的时候。更何况这一晚是如此的特殊,这个时刻她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令人尴尬。
       雷电芽衣深觉冒犯,第一次对她包容着的琪亚娜动了真火。“快…起开!”双手无法挣脱,怒火趋使她开始动用一切可行手段,来反抗此时为非作歹的冒犯者。
       比如用膝盖击中琪亚娜柔软的小腹,然后补上一脚将她踹下床,最后利索地翻下床作出戒备的姿势。
       芽衣顾不及刚在争执中被撕了个小口流出鲜血的嘴角,只是急急地用尖锐的话语表达她此刻的不可置信:
        “你疯了吗?!”

       琪亚娜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没有说话。
       于是芽衣心里的火苗又往上窜了两截:“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都这个时候了…”
        “什么时候?”嘶哑的声音语调上扬,像是在笑。
        “当然是大家都在着急忙碌的时候啊!姬子少佐的伤还没得急来的及处理,布洛尼亚也昏迷不醒!因为你的擅自行动也给学园长添了很多麻烦吧!”胸口因愤怒不停起伏,干灼的喉咙着嘶吼出主人心中早已积蓄的满满担忧。眼睛甚至因委屈与自责而溢出了泪光。
       “啊……”像是终于意识到了羞愧,琪亚娜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手臂搭在了双眼上,低沉地说:“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宿舍没开灯,外面也没什么月光照进来,两人就这么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沉默对峙。
        “……”
       最后似乎是芽衣先退了半步,她敛起怒意,恢复自小备受教导的、但琪亚娜此刻厌恶万分的礼仪,“刚才…抱歉,踢疼你了。”
        “……”
        “我先换身衣服,还要去探望布洛尼亚,希望能帮上什么忙吧。”芽衣叹了口气,不顾还躺在地上的琪亚娜,自顾自打开衣柜把身上脏了的衣物换下。
       而琪亚娜就躺在那,等芽衣背过身换上内衣的时候从地板上爬起,摸黑进了浴室打开花洒。
        “……”芽衣捂脸叹了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把衣服放进了卫生间门口的换洗娄,然后照原定计划出门,去做些她能帮上忙的事。

       听到水流后隐隐传来的关门声,倚墙靠着的琪亚娜才慢慢放松僵硬的身体,让自己坐下。
       口中开始重复芽衣听不见的歉意:“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在给你添麻烦。”“对不起…对不起…”念着念着,泪水又忍不住地滑落了下来,只是和花洒的水流混在一起,倒也不明显。
       缠在手上的纱布已经湿透了,琪亚娜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将其放在一边,完全置之不理。
       她为什么会天真地相信芽衣真的爱她,然后被差点失去她的恐惧冲昏头脑、不自量力地去试探呢?她又怎么可以自私地剥夺芽衣去拯救他人的权利,将那份善良温柔据为己有呢?是啊,雷电芽衣被很多人需要,布洛尼亚、姬子少佐、老师们、同学们,而没有她的话说不定还能减轻不少负担呢。
       白发蓝眼的卡斯兰娜突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自嘲似的问:“离上次感觉自己很辛福,已经是多久前的事了呢?”“说到底只是活该吧。哈哈…你活该啊,大白痴。”
       黑暗中的自言自语无人知晓,除了西琳。

       ……
       西琳已经安分地当了两年看客,此刻自然也看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按道理,该是她跳出去、像个正经反派一样嘲讽受挫的主角,然后向正义的骑士鼓吹宣传报复的快感的时候了。
       可是事到如今,西琳又有些舍不得了。说到底,连她都有些觉得自己的白发蓝眼大不点确实惨了点。她知道希望近在咫尺,然后又被人夺走的痛楚,也就没了兴趣再去嘲笑一个同病相怜的人——那无异于在嘲笑自己。命运很多次这么对待她,她照猫画虎也干过不少次,到如今只觉得兴致缺缺。
       西琳张了张口,想安慰她两句,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你看我也挺好啊…什么的,但又直觉此时说话纯粹找怼,于是把话头咽了回去。
       她烦躁地看着琪亚娜所看到的漆黑,耳朵听着稀稀落落的水珠落地声,还感知着手臂快要烧掉的痛楚。西琳一度想起了幼时,在同样部位起排异反应时的感受。
       踌躇片刻,西琳还是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我说啊,你好歹把手上的伤再处理下呀……要是明天发炎了,我可不想陪你一块受苦。】
琪亚娜捏住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来,深吸口气,咬着牙起身关了花洒,强迫自己暂时把芽衣和其他人的事都通通抛在脑后,重新去把伤口包扎了下。人总得要活下去,而不是让自己死于可笑的伤口感染。
      【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呢?】飘在意识空间里,翘着腿、手掌撑着下巴的西琳百无聊赖地问琪亚娜。
      【和你无关。】
       闻言,西琳咬牙切齿地笑了,【那就继续期待你之后的滑稽表演了。】言下之意就是把她当做了娱乐用的小丑。
      【……】然后琪亚娜又把她放置了。
        啛。

       西琳隐约有种感觉,她等待许久的日子快要到来了。
       说到底,不曾感受过爱的人是无法给予爱的,甚至连体会爱的方式都与被爱包围之人不同。虽然西琳本身也没有太过切身的体会,但看着她的女孩儿在追逐第三律者的道路上屡受挫折,她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可爱的素体,琪亚娜·卡斯兰娜所执着的只是重要之人给予的“独一无二”;而雷电芽衣所能给予的,却只是在她规划下的“琪亚娜可以拥有”的全部。相比之下,西琳都要忍不住为雷电大小姐的精明拍手称赞了。因为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人与他人来往时惯用的方式,越是优秀的人越是懂得如何权重不同的社交关系,用不同的情感将自己喂养。
       可惜无论是西琳还是她的实验素体,两者都离正常人相去甚远。

       虽然直觉某个重要时刻即将到来,但西琳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琪亚娜在找寻德丽莎的时候误闯了天命的数据库。
       人生就是这么的可笑。
       聪明的琪亚娜才凭借本能想到了德丽莎,想到亲情或许可以成为她最后能依仗的支架,撑起她看似阳光充盈但实则空无一物的灵魂。然后转过头,她就发现自己根本不存在什么亲人。
       西琳可以肯定琪亚娜潜意识里是记得巴比伦实验室的,初遇时她的意识就已经是那么的完整。但是她强迫自己忘记,就好像忘记西琳是借着她的身体才伤害了她的“父亲”,忘记她到底与光鲜亮丽的友情游戏多么格格不入,忘记自己…连被称作“琪亚娜·卡斯兰娜”的资格也没有。只是为了承载空之律者降临而做的容器,只是意外拥有了自我,以为可以凭借幼稚的方式去保护珍视之人的傻瓜。
       但是意外的巧合替西琳将一切真相都赤裸裸地撕开给她看。告诉她,你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无论如何都会视你为唯一的雷电芽衣。

       面对这一切,白发蓝眼的少女不再选择反抗,西琳终于如愿以偿了。
       在崩坏能如潮水般涌来的睡梦中,她紧紧拥住这个快要破碎的灵魂,替她捂住泪水都已流干的黯淡双眼,俯身亲吻她的脸庞,向她发出此生最为诚挚的邀请:“要成为我的骑士吗?这样,你将与我一起存活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刻。”
       不知是哪个词触动了残破的灵魂,她的喉中开始翻滚着意味不明的音节。
       西琳吻住她那只已经完全被金色浸染的右眼,语气温柔:“我就当你同意了。”
       在这腐烂黑暗的世界,西琳唯一认可的有关爱的表达方式,就是折磨与占有。而她的女孩儿、如今新诞生的律者(同类),也注定会认同她的。
       过往从未脱离痛苦的人生,令西琳早已无惧死亡,她只害怕着一件事,那就是当她步入死亡那天,孤寂仍然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但现在,她已无所畏惧。
        因有月光相伴。

        这一天,女王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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